卷二十五 汉纪十七 (1) (1/1)

地节三年春三月,下诏说“盖闻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唐尧不能化天下。今胶东相王成,劳来不怠,流民自动归顺八万余口。治有异等之效,赐王成爵关内侯,秩中二千石。”未及征用,因病在官位上去世。后下诏令丞相御史不时存问郡国上记长史守丞,以便随时掌握政令得失。有人说前胶东相王成,伪自增加政绩,以蒙显赏。恐怕此后俗吏多为虚名了。

夏四月戊申,立子刘奭为皇太子。以丙吉为太傅。太中大夫疏广为少傅。封太子外祖父许广汉为平恩侯。又封霍光兄孙中郎将霍云冠阳侯。霍夫人听说立了太子,恚怒不食,至于呕血。说“这是皇上在民间时的孩子,怎么可立?以后皇后有子,难道反要为王吗?”因此又教唆皇后用毒药毒杀皇太子。皇后数召太子赐食,但太子的傅母都先尝然后才令太子食用,因此皇后虽挟毒但不能得逞。

五月甲申,丞相韦贤以老病乞骸骨。赐黄金百斤,安车驷马,罢就第。丞相致仕自韦贤始。六月壬辰,以魏相为丞相。辛丑,以丙吉为御史大夫。疏广为太子太傅。疏广兄子疏受为太子少傅。太子外祖父平恩侯许广汉,以为太子年少,请求使其弟中郎将许广舜监护太子家。皇上问疏广疏广回答说“太子是国储付君,师友必须是天下英俊,不宜独亲外家许氏,且太子自有太傅少傅,官属已备。今使广舜护太子家,示天下人以浅陋。这并不能使太子的德信广部于天下。”

皇上善其言,把他的话说给魏相听。魏相免冠致谢说“这些见识非臣所能及。”疏广于是益见器重。

京师大雨雹。大行丞东海萧望之上书,言大臣把持朝政,都是因为一姓专权所致。皇上素闻萧望之的大名,拜为谒者。当时,皇上博延贤俊,吏民多上书言便宜事,一般都批复给萧望之问状,见识高上的,使试用于丞相御史,次者在中二千石试事。满岁,以实际成效上闻。再下者则报闻后罢归田里。

冬十月,下诏说“前不久地震,朕甚是惊惧。有能指出朕的过失者,及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希望不要对有司讳言。以匡正朕的过失。朕既不德,不能附远。因此边境屯戍未息。如今更是饬兵重屯,久劳百姓。这都不是可以绥靖天下的久远之计。所以决定罢车骑将军右将军的屯田之兵。”又下诏将后宫中未御幸的宫女,送出宫嫁与平民。郡国宫馆,就不要再修缮。流民还乡者,可以租给他们公田耕种并不要收取租赋。

霍氏骄奢纵横。霍光夫人广置第室,做黄金乘舆。与侍婢在宅中蒙面嬉戏。并与监奴冯子都苟合。而霍禹霍山也都缮治邸宅,走马驰逐于平乐馆。霍云当每日朝请,但却多次称病私出。多从宾客,在黄山苑中张围狩猎。使仓头奴上朝谒。群臣竟无人敢出言谴责。霍夫人及诸女昼夜出入长信宫殿中没有期度。

皇上在民间时,就知道霍氏尊盛日久,从心里就对其不满。如今既躬亲朝政,使御史大夫魏相给事中。霍夫人对霍禹霍云霍山说,你们不能继承大将军的余业,令大夫给事中,假如有人从中离间你们,你们还能够自救吗?

后来,后来两家家奴争道,霍氏奴入御史府,欲踏烂御史家门,御史为之叩头谢罪,才怏怏而去。有人将这事告诉霍氏,霍夫人等才知道忧惧。会魏大夫为丞相,经常面见皇上,商讨国家大事。平恩侯与侍中金安上又经常出入省中。当时霍山领尚书事,皇上令吏民得奏封事不用关白尚书。群臣觐见各独自往来。于是霍氏很是郁闷。皇上从蛛丝马迹里已经知道了霍氏毒杀许后的事。于是徙霍光女婿渡辽将军未央卫尉平陵侯范明友为光禄勋。出次婿诸吏中郎将羽林监任胜为安定太守。过了数月,又出霍光姊婿给事中光禄大夫张朔为蜀郡太守。出群孙婿中郎将王汉为武威太守。不久,复徙霍光长女婿长乐卫尉邓广汉为少府。戊戌,更以张安世为卫将军。两宫卫尉城门北军,都隶属于他。以霍禹为大司马,冠小冠,没有印绶。罢其屯兵官职,只是特意让他的官名与霍光同为大司马又收范明友渡辽将军印绶,但为光禄勋。霍光的中女婿赵平为散骑骑都尉,光禄大夫,将屯兵。至是收其骑都尉印绶,所有领胡越骑兵,御林军,及两宫卫将,统统都换上自己的亲信及许史子弟了。

起初,孝武之世,征发烦数,百姓贫耗。穷民犯法,奸宄不胜。于是使张汤赵禹之流,条定法令,作见知故纵监临部主之法,缓深故之罪,急纵出之罪。其后奸猾巧法,转相比况,禁罔浸密律令烦苛。文书堆满几案,以至于执法者不能尽睹条文。因此郡国使用法典,不知其义,或罪同而论异,奸吏因缘为市,所欲活,则引用可判轻刑的法典。将欲死之,则引用重典。必论其死。议者都为此感到冤伤。廷尉史巨鹿,路温舒上书说“臣闻齐有无知之祸,而桓公以兴。晋有骊姬之难,而文公用伯。近世赵王不终,诸吕作乱,而孝文为太宗。由此看来,祸乱之作,是将要开圣人兴起之路。继变乱之后,必有异旧之恩。这是贤圣所以昭闻天命的必然。当初昭帝离世无嗣,昌邑王,乃是皇天为至圣皇上您上位铺路啊。臣听说春秋正即位,大一统,而在一开始就该慎重。陛下初登至尊,与天合符,应该一改前世的过失,正始受命之统。涤除繁文,解决百姓的疾苦,以应天意。臣听说秦有十失,其一尚存,那就是治狱之吏。狱者,乃是天下之大命,死者不可复生,绝者不可复属。书说,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如今的治狱吏则不然,上下相殴,以深刻为明,深者获公名,平者多后患。故治狱之吏,皆欲人死,并不是他们憎恨人,而是他们的自安之道,就在于人死。因此死人之血,流离于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刑岁以万数。这是仁圣之人所以哀伤的原因。太平之世之所以还未到来,就是因为有这些问题造成的。人情安则乐生,痛则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因此囚人不胜痛,则乱辞以示之。吏治者利其言,则顺势引导,成就冤狱。既成铁案,虽皋陶听了也以为死有余辜。因此,希望陛下能够省法制,宽刑罚,则太平之风,可兴于世。”皇上以其言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