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二汉纪三十四(1) (1/1)

冯异自长安入朝,皇上对公卿说这是我起兵时的主簿,为我披荆棘,定关中。既罢会,赐珍宝钱帛。下诏说仓卒无蒌亭豆粥,滹沱河麦饭。厚意久不能报。冯异稽首致谢说臣闻管仲对桓公说愿君勿忘射钩。臣勿忘槛车,齐国赖之。臣今亦愿国家勿忘河北之难,小臣不敢忘巾车之恩。六十余日,令与妻子还西。

申屠刚杜林自隗嚣处来,皇上皆拜为侍御史。以郑兴为太中大夫。

三月,公孙述使田戎出江关。招其故众,欲以取荆州。不克。皇上乃诏令隗嚣,欲从天水伐蜀。隗嚣上言,白水险阻,栈阁败绝,公孙述其性严酷,上下相患,须待其罪恶昭著,内外乖离再去进攻他。如此才能一呼百应,不战而胜。

皇上知道他终是不能为用,于是谋求讨伐他。

夏四月,丙子。皇上行幸长安。谒园陵,遣耿弇盖延等七将军,从陇道伐蜀。先使中郎将来歙奉玺书赐隗嚣谕旨。隗嚣复多设疑故,犹豫不决。来歙遂发愤质责隗嚣说国家以君知藏否,晓废兴,故以手书畅意,足下推忠诚既遣伯春(隗嚣子)委质,而反欲用佞惑之言,为族灭之计吗?因欲冲上去刺杀隗嚣,隗嚣起入,部勒兵将杀来歙。来歙从容杖节,就车而去。隗嚣使牛邯将兵围守之。隗嚣将王遵进谏说君叔(来歙字)虽单车远使,但是皇上之外兄,杀之无损于汉,而随以族灭。昔日宋执楚使,遂有析骸易子之祸。小国犹不可辱,何况万乘之主呢,伯春之命可是在人家手里。来歙为人有信义,言行不违。其往来游说之事,都是有目共睹的,西州士大夫都信重他,多为其说情,因此得以免祸东归。

五月已未,车驾至自长安。隗嚣遂发兵反。使王元据陇氐,伐木塞道。诸将因与隗嚣交战,大败。各引兵下陇。隗嚣追之急,马武选精骑为后拒,杀数千人。诸军乃得还。

六月辛卯,下诏说设置官吏,就是为了为民办事。今百姓遭难,户口耗少,而县官吏职所置繁多,其令司隶州牧各实所部,省减吏员,县国不足置长吏者,合并之。于是并省四百余县。吏职减损,十置其一。

九月丙寅晦,有日食。执金吾朱浮上疏说昔日尧舜盛世,任用官员,犹加三考。大汉之兴,亦累功效。官吏皆是积久之职,以至于传之子孙。当时吏职,怎能一朝变易?论议之徒同声喧哗,盖以为天地之功,不可仓卒。艰难之业,应当日月积累。而近日守宰数见换易,迎新相代,疲劳道路。但见其视事日浅,未能见到其能力如何。既加严切,人不自保。迫于举劾,惧于刺讥,因此争饰诈伪,以希虚誉。这就是所以致日月失行的应验。物暴长者必夭折,功卒成者必亟坏。如摧长久之业,而造速成之功。非陛下之福。愿陛下游意于经年之外,望治于一世之后。天下幸甚。皇上采纳其言,自此之后牧守代易颇简。

十二月壬辰,大司空宋弘免。癸巳下诏说以前师旅未解,用度不足,故行什一之税,今粮储差积,其令郡国收见田租,三十税一。如旧制。

诸将下陇,皇上诏令耿弇驻军于漆。冯异驻军栒邑,祭遵驻军汧(qian)吴汉等还屯长安。冯异引军未至栒邑,隗嚣乘胜,使王元,行巡将二万余人下陇。分遣行巡取栒邑。冯异即驰兵欲先入据栒邑。诸将说虏兵盛而乘胜,不可与其争锋。应该选择方便的地方止军,徐思方略。冯异说虏兵临境,惯于贪得小利,遂欲深入,若得栒邑,三辅动摇。攻者不足,守者有余。今先据城,以逸待劳。并不是为了与之争锋。于是潜往闭城,偃旗鼓。行巡不知。驰赴城。冯异乘其不意,卒然建旗击鼓而出,巡军惊乱奔走,追击,大破之。祭遵亦破王元于汧。于是北地诸豪长耿定等悉畔隗嚣降。诏冯异进军义渠。击破卢芳将贾览,匈奴奥鞬日逐王北地上郡安定皆降。窦融复遣其弟窦友上书说臣幸得托先皇后末属,累世二千石。臣复假历将帅,守持一偶。故遣刘钧口陈肝胆,自以为推心置腹无所藏隐,而玺书盛称蜀汉二主三分鼎足之权,任嚣尉佗之谋。窃自痛伤。臣融虽无识无知,厉害之际,顺逆之分,岂可背真旧之主,事奸伪之人。废忠贞之节。为倾覆之事。弃已成之基,求无冀之利。这三点,虽问狂夫,犹知去就,而臣独何以用心。谨遣弟友诣阙,口陈至诚。

窦友至高平,隗嚣反,道路不通。于是遣司马席封间道通书,皇上复遣席封赐窦融窦友书,所以慰藉之甚厚。窦融乃与隗嚣书说将军亲遇阨会之际,国家不利之时,守节不回,承事本朝。融等所以欣服高义,愿从役于将军,就是因为如此。而在愤悁之间,就改节易图,委弃成功,再造难就。百年累积之业,一朝毁之,岂不是可惜?我想大概是因为执事者贪功建谋,以至于此。当今西州,地执局迫,民兵离散,易于辅人,难以自建。为今之计,假若失路不返,闻道犹迷,就只好南合子阳,或者北入文伯之地。但如此负虚交而易强御,恃远救而轻近敌,是看不到利处在哪里的。自起兵以来,城郭皆为丘墟,生民转于沟壑,幸赖天运少还,而将军复重其难。是使积病不得遂愈,幼孤将再流离,说来令人酸鼻。庸人犹且不忍,何况是仁者呢。在下听人说为忠甚易,得宜实难。忧人太过,往往以德取怨。既然知道不对而进言往往获罪,但又不得不说。希望将军三思。隗嚣不纳其言。窦融乃与五郡太守共同砥砺兵马,上疏请求出师之期。皇上深深地嘉美他们,窦融即与诸郡守将兵入金城。攻击隗嚣同党先零羌封何等,大破之。因并河扬威武,伺候车驾。当时大兵未进,窦融于是引兵还郡。皇上以窦融信效著名,更加嘉奖他们,使人修理窦融父亲的坟墓,以太牢之礼祭祠。多次使轻使弛往,致遗四方珍馐。梁通犹恐众心疑惑,乃使人刺杀张玄,遂与隗嚣彻底决裂。皆将其所接受的隗嚣授予的将军印绶丢弃。先是马援听说隗嚣将要有二心于汉,多次用书信责劝他,隗嚣得书更加恼怒。及隗嚣发兵反,马援即上书说臣与隗嚣本是真正的朋友,当初遣臣东来,曾对臣说,本意欲归顺汉,愿足下前去观望一下汉军的作为,如果觉着可以,就可以专心事汉了。及臣还反,报以赤心,实在是要导之于善道,不敢怀诈使之陷于非义。而隗嚣自挟奸心,盗憎主人,怨毒之情,遂归于臣。臣欲不言,则无以上闻。愿陛下听臣至行在所,极陈灭隗嚣之术。皇上于是招马援来,马援具言谋划。皇上因使马援将突骑五千,往来游说隗嚣的将领高俊任禹之属,下及羌豪,为陈祸福。以离间隗嚣支党。马援又写书与隗嚣将领杨广,使他晓劝于隗嚣说马援窃见四海已定,兆民同情。而季孟(隗嚣字)闭关背叛,为天下表的。马援常惧海内切齿,恨不一朝屠裂之。因此遗书恋恋,以致恻隐之计。又听说季孟归罪于马援,而纳王游翁谄(chan)邪之说,因自谓函谷以西,举足可定。以今天情势来看,竟如何呢?马援间至河内,前去存问伯春(隗嚣子隗恂字)见其奴吉从西方来,说伯春小弟仲舒望见吉,欲问伯春是否无恙,竟不能言,晓夕号泣,又诉说其家悲愁之状,实不堪言。怨仇可刺不可毁,马援听说后不自知而泣下。马援素知季孟孝爱,超过曾闵。既然孝过其亲,又怎能不慈于其子?可有子抱三木,而跳梁妄作做出乐羊分食子羹之事呢。季孟平生自言之所以拥有兵众,是为了保全父母之国。而使坟墓完好。又说只是为了厚待士大夫而已。而今所欲全者,将因之而破亡。所欲完者,将因之而毁伤。季孟曾经折愧子阳,而不受其爵。如今却将要前去归附他,难道不有惭色吗?若其再向他责以重质,他还再向哪里找一个儿子呢?往时子阳想要以王相待,而春卿(杨广字)拒绝了他。今将归老,却要与小儿曹共槽而食,并肩侧身于怨家之朝吗?今国家待春卿之意深厚,应该使牛孺卿与诸耆老共说季孟,若计划不从,真是可以引领而去了。前日披舆地图,见天下郡国百有六所,奈何欲以区区二邦,与诸夏交争呢。春卿事季孟,外有君臣之义,内有朋友之道。论君臣,故当谏诤。论朋友,应有切磋。岂有明知其无成,而不力争的呢?赶快趁此时立计,还是善计。时候久了,就会没有意义了。而且来君叔天下信士,朝廷很倚重他。他对西州极有感情,常独为西州说好话,马援也以为朝廷尤其希望在此立信。肯定不会负约。马援不能久留,希望能够赶快回复。

杨广竟不答书。诸将每有疑议,都向马援请教。对他特别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