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揭谎 (1/3)

丝毫不知江善芷在宫中遇到难题的姜桑梓如今在江家日子过得也算是如鱼得水。

江家清流世家,满门读书人。书读多了人就迂腐,个个都有清高的臭毛病,视金钱如粪土,后宅里的姑娘们更是被娇养得不沾俗务,只知风花雪月。掌家的事自有江善芷的母亲陆氏管着,轮不到她头上,姜桑梓回江家几天时间,都安稳呆在后宅,每日不是逛园子就是在屋里和丫头们唠磕,唠着唠着就把江府上下都摸熟了。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江家饮食清淡简单,讲究养生,姜桑梓总只能吃到七分饱。不过她并非贪求口腹之欲的人,便也不计较。

啥也不管,啥也不理,每天睁眼数白云,闭眼数星星,那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若非还记挂着她爹,这乐不思蜀的日子倒叫她觉得换壳子过活也颇惬意。

姜桑梓的筋骨懒散不少,。

直到这日,江家长房的二夫人辛氏为了块破石头闹到老太太跟前,把陆氏给告了。

“老太太,媳妇求你作主。我们江家百年书香世家,如今已被黄白之物所累,越发变得世侩庸俗了。”辛氏拿帕子抹着泪,嘤嘤哭着跪到了老太太面前,一边拿眼睛觑陆氏。

正坐在老太太跟前给她说笑逗乐的几个姑娘均站起退到旁边,原坐在老太太右下首的陆氏也从椅上站起。姜桑梓混在江家姑娘堆里,视线从堂上几人之间扫过。拜霍翎之功,因有他事前给她提过江家的人事物,她方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把江家老小摸得门儿清。

江家是兆京的百年老族、三朝元老,宗族庞大,旁支甚广。为了彰显家世繁荣、人丁昌盛,江家忌讳分家,故几房人都挤住在皇城根下的老宅里。如今当家作主的是太子太傅江世城,他算是江家长房,膝下有三子四女,其中的嫡长女便是当今皇后江婧。这三个儿子早已成家立业,因没分家,便都住在一块。除了长房这一支外,江世城另有两个兄弟,一在白崖书院任教,一为太常寺少卿,皆是名声在外的大儒,都跟着长房住在这幢宅子里,这一来二去便又多了十来房人。

按江家的规矩,这家理当由宗妇主持中馈。江善芷的母亲陆氏为长房长媳,便是宗妇,从嫁进江家那日就开始掌家,一掌便是二十年。这二十年下来,她是有苦难言。

老宅虽大,却架不住江家人多,便越发拥挤,而多一房人就多几张嘴,吃穿用度样样需要钱。江家人读书是好手,营生却不在行,又自诩清高不屑钻营之事,这么一大家子人就靠着朝廷那点俸禄与几个庄子的收成过活,哪里够用?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陆氏便是能凭空变出米来,也堵不实这么多张嘴。

姜桑梓这些日子冷眼旁观,将这江家看得透彻。

人心喂不饱便易滋生怨恨,再加上这些年下来陆氏为维持生计又节俭度日,倒惹出许多不满来。就这样还是陆氏偷偷的赔进不少嫁妆银子贴补家用,方勉强撑着,最后却落得里外不是人,就连丈夫都嫌她每日钻营而疏远于她,躲进了小妾房里。

江善芷这母亲,过得真叫一个苦,偏她又好强,往往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不肯服输。

“好好的,你胡说什么?起来说话!”江老太太吴氏是诰命在身的老封君,最不喜欢听到这嚎丧的言语,当下把笑脸收敛,脸上皱出几道纹路,一边喝问一边命人拉辛氏起来。

辛氏生得白净清秀,穿一身蜜合色f子,领口滚着细狐毛,拢着一张瓜儿尖的脸越发小巧,再配得泛红的眼眸,看了倒真真叫人心疼。她顺着丫手的手站起,委屈开口“媳妇求老太太评个理儿,也替我们政儿做做主。前些日子政儿与同窗相邀参加书社,巧遇那同窗的老乡。老乡是江南人士,做些奇石生意,恰巧运了批太湖石进京,说本是临城大儒孙老先生定下的,不料石头才送到京城,就传出孙老生病故的消息,这批太湖石没了买主,那老乡急于托手,就贱价在京中出售。政儿想着月前老爷和大伯都曾提过要在府里安几块太湖石为叠山,再题些墨宝石刻上去,是极为风雅的事,便作主向老乡订了这些太湖石。”

“然后呢?”江老太太坐直身体,直盯着辛氏问。

“如今石头已经运到我们府上,可大嫂……大嫂却不肯拿出银两来。”辛氏说着又哭起穷来,“我们如今都跟着公里吃穿,那么大笔的银两,哪里有多余的银钱。可要狠心回绝老乡,老乡的石头又已经到了院子里,要是传出这样的事,岂不是我们背信弃义,连商贾都不如了。只望大嫂可怜可怜我们,从指头缝里漏出点银两来。虽然石头不是金银珠宝,可也是有积淀之物。”

“婆婆,弟妹,前几天政儿来寻我提这事时,我就已经说过最近公中用度很大,已无闲钱,况这石头并非必要之物,故我已叫他将这石头退了,如今怎又送到我们府上了?”陆氏忙向老太太躬身之后,与辛氏分辩起来。

“老乡贱卖石头里就已有几家买主在看,政儿为了抢个先手,早已付订。那老乡也可怜,急等着卖石返乡,政儿亦不忍见他流落京城,哪能回绝。他前后寻你说了三次,你都断然拒绝,我们哪有办法……”

“可我手上如今亦无现银,去哪里给你变出这几百两银子?”

“够了!”老太太听得大怒,起身一拍桌子,“到底多少银子?”

“撇开已经付的五十两订银,还要五百两。”辛氏忙嗫嚅着低头。

“五百两?”老太太又缓缓坐回椅上,“区区五百两难道拿不出来?”

“婆婆……”陆氏急得脸皮涨红,又要同她分解。

姜桑梓懒得多听,悄悄地从人后绕出了老太太的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