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枪与玫瑰13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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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朗亲自栽下了树,伸手弹了弹叶片。叶片竟然像似有自我意识一般抖了抖,重新流光溢彩了起来。明朔瞧得啧啧称奇,随后便高兴的坐上了暮朗给她扎的秋千上。

千鸟山上被毕方守了万千年的宝树,一朝离开了故土,竟然连一颗观赏树都不能努力做得,还得伸着枝桠给人做秋千。

明朔坐在秋千上,踢掉了鞋子,露出的脚趾圆润洁白,她光洁的脚踝藏在裙中若隐若现,宝树粉色的花朵被风吹落三两片坠进她修长的脖颈里,像是一场曼妙的梦。

她轻轻哼起了一首昆嵛山的调子,暮朗明明从未听过,却觉得熟悉。

明朔弯着眼摸着宝树的枝干,叮嘱着“多结点果子啊,我摘了分给暮朗吃。”

暮朗听见这句话,只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要被这只鸟给套牢了。

到了夜间的时候,暮朗做了个梦。梦里他站在树下,隐隐听见了一首曲子,他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在哪儿听过。

是早上他听明朔唱过的。

他寻着声音找了过去,找着了一棵树。他站在树下,瞧着树上躺着的红色身影。那是个很美的女人,穿着朱色的纱裙,长长的裙摆似是凤凰的尾羽坠在枝桠上,再从枝桠坠下,落在他的眼前。他仰头看去,见到的是一截白玉般的手臂,手臂的尽头是一只状弱无骨的手,那只手执着冰玉壶,壶内是昆嵛山主人亲手酿造的美酒。

酒香与花香笼进了他的整片世界里。他伸出手,恰巧便能接到最后一滴从壶中滴出的酒液。

嘀嗒。青色的酒液在他苍白的指尖凝住,像一块明朔爱吃的石头。他忍不住缩回了手,伸出舌尖舔去了那滴酒液,浓香与醉意瞬间便在他的舌尖炸开。他略晃了晃,方才重新稳住神智。

暮朗仰头看去,方能见到红衣人附着红晕的面容。她的睫毛浓密纤长、略卷翘着,过了会儿,她察觉到了树下有人,方睁开了眼。黑色的鸦羽展开,露出的,是比晨星、比朗月还要明亮美丽的一双眼睛,她瞧见了暮朗红润饱满唇瓣微微弯起,在枝桠上翻了个身,支着带着醉意的脑袋瞧着树下的少年,笑着道“是你呀。”

暮朗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嗯”了一声。

树上的女人便问道“你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你太小了,赢不了我的。”

暮朗感觉到了自己的不甘心,他听见自己道“我有什么赢不了你,我是幽冥之主,我早晚都能赢了你。”

树上的女人闻言便哈哈笑了起来,暮朗瞧见她柔下了神情,对他道“好呀,那我等着。”

暮朗在那一刹那看呆了,他看见的是明朔。明明眉眼间有所差异,但暮朗却能认出――这是明朔。

可暮朗却听见自己不甘道“陵光,你等着吧!”

女人的回应是伸出了食指,轻轻点了他眉心,语气漫不经心“嗯,我等着。”

接着她便哼起了一首歌,音调奇特却奇异动听,带着点醉后的慵懒,仿佛只用着声音,便能令旁人一并醉了。

而那首足以醉人的曲调,正是白里日明朔唱着的。

可暮朗的梦里,这却并不是结局。

这只是开始。

暮朗在梦里只见了红衣女人两次,一次在树下,一次在山下。

山下的那次,他能感觉到自己长大了,已经长到不需要仰头去看这只鸟的地步,而可以俯视她,甚至伸手禁锢她。

昆嵛山下,那只鸟光着脚丫,以一枚玉簪敲着手中酒杯,目光中装着的却是暮朗全然看不懂的东西。她感受到了暮朗的气息,回了头。

她像之前那般对暮朗笑道“小家伙,你来为我送行吗?”

暮朗听见自己压抑道“我不是小家伙。”

红衣的女人怔了下,乐不可支。她点了点头,笑道“对,你长大了,那我是不是该称你一句鬼帝?”

暮朗不置可否,他听见自己问“你要去哪儿?”

红衣的女人道“西边。”

暮朗能感觉到自己胸口里燃起熊熊怒火,他压着怒意道“西边是战场。”

红衣女人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要去。”

暮朗听见自己拔高了声音“陵光神君,现在不是一万年前!”

“我知道。”红衣女子含笑道,“幽冥现,罗浮生,世间方有生死。现在不是一万年前,你都成为鬼帝啦。若是‘死’了,可就真是‘死’了。”

暮朗咬牙切齿“那你还去。”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红衣女子回头笑道,“我死不了了,即使众生万物都将归于幽冥,那其中也绝不会包括我。”

暮朗闻言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他听见自己用冷成冰的声音道“你若是去了,昆嵛山的那些家伙死了,我绝对不会帮他们入轮回。”

红衣女人闻罢不以为然,她道“你会帮他们的。”

接着她又唱起了那支昆嵛山的调子,暮朗站在山下,瞧着她渐渐羽化褪去了人类的物相,化作一只朱翅金光神鸟,这只鸟尾翼极长,展翅则遮天蔽日,它低下金色的脖颈瞧了暮朗一眼,便毫无留念的向着西方飞去。

暮朗站在原地,瞧着她渐行渐远,直至不见,都未曾挪动片刻脚步。

他根本动不了。

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这只鸟,她甚至不曾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