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番外 求得真心相待(六) (1/3)

直到我垂垂老去,直到那两个孩子离宫多年再次回到我的身边,我还是会偶尔去想,想他们是什么时候产生了那么深刻的感情,或者说,是什么时候从姐弟之情转变成了男‘女’之情。

对于保成所说的,酒后失误的说法,其实我是半信半疑的,若是他对那丫头没有男‘女’之爱,恐怕第一反应不是瞒着我和那丫头在一处,而是想着如何解决这个事情吧。

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人,骨子里的薄凉和冷漠。

包括那个虽然不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却在宫里长大的小丫头,恐怕这个宫里,能得她全心全意的也就四个人,我、皇玛么、皇额娘,还有保成。

旁的人若说她心软怜悯到也是有的,只是若让她真心相对,那恐怕还是有难度的。

这个小丫头,从来就是这么矛盾,想去付出,却又怕受伤,每次往前踏一步,必定要回头再三确认自个儿的退路,这样的人就要靠‘逼’,‘逼’着她往前走,但是也不能‘逼’得太紧▽án▽書▽ロ巴,,不然她就直接避过去了。

多少次,我对她这样的‘性’子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然后又开始庆幸,好在有保成在她身边,在我不在的时候,可以继续护着她,让她一直就那么快乐下去。

那时候我划了小汤山的地给她,建庄子的银钱她也准备好了,又从我这里磨去了一块出宫的牌子,然后整日地就往宫外跑,连我的汤水都给断了,眼见着年节都要到了,还这么不安分,我特地在给皇玛么请安的时候隐晦地提了一下,得来皇玛么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个年节我过的很是愉快,八年的忍耐和谋划结成了饱满的果实,让我摘下,我的‘胸’臆之间满怀豪情,再瞧瞧这些年来渐丰的子嗣,我更是难以抑制愉悦的心情。

瞧着那丫头和兰芷、兰静两个嘀咕的正欢,我好心情地将她们喊了过来,这丫头中规中矩地说了吉祥话,然后就把位子让给兰芷、兰静,我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随后顺着她的意和兰芷、兰静说了几句话。

对于这两个‘女’儿我喜爱倒也是有的,只是亲近却不可能了,见着我就一副怯怯的模样,我开一句玩笑都可能听不懂,次数多了,我也没那份心了。

只是第一次被带着来这年宴的小四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冷眼看着佟氏笑得‘花’一样的脸,再看看被她丢在一边不管的小四,心里慢慢生出了愤怒,那才是几岁的孩子,瞧瞧瘦弱成什么模样,脸‘色’那么白,还有他的害怕佟氏都看不到吗?

这么几年我虽然在景仁宫也派了暗卫,但是我的旨意是,如果小四没出事便不必禀报,所以也就一直没怎么关注到这孩子,我在散宴之后特意召了暗卫,才明白小四在景仁宫过的是什么日子。

好好,好的很,真是胆大的佟氏,原先让我把小四抱给她养,原来不过是为了借着我的手打击乌雅氏罢了,根本不是因为没有孩子,我轻蔑地笑了笑,她是个傲气的,怕是还想着自个儿生养吧?我没有哪一刻更像这般,庆幸我早已给她灌了绝育‘药’。

我想了想,还是抛开了把小四抱走的念头,现在还不行,佟氏一族势力大而深,与各大家族关系错综复杂,轻易动不了,而且就算把小四抱走,也没有那个后妃那里适合抚养他,还不如就把他留在景仁宫,左右到了六岁就搬出来了,最多我往后常去瞧他,对了,最好也让明蓉那丫头去护着他一点,也正好绊着那丫头,不让她成日里往外跑。

更不要让她整日里黏糊着保成了,都多大的孩子了,还成日凑在一块儿,虽然也很是守礼,只是到底是不好。

瞧吧,三十晚上不陪我这个阿玛守岁,居然还找借口跑那丫头那里去了,他这个皇太子眼里还有没有祖宗,哼!

于是家宴之后,那丫头来找我,我故意为难了她还一会儿才应下她带着一干小的在上元节出宫玩耍的要求,瞧着她一副狗‘腿’的模样,我心情实在是舒畅至极。

上元节的前一天,小丫头特意又请了几个弟弟妹妹去御‘花’园一聚,我听着不过一笑,突然想起了景仁宫的小四,怕是佟氏不会轻易放他出来,我便亲自去了景仁宫一趟,保成倒是一如既往的友爱兄弟,‘毛’遂自荐带小四去御‘花’园,在我淡淡的目光下,佟氏动了动嘴,终是没有把阻拦的话说出口,只是让她身边的大宫‘女’跟在后头。

我低下头,心里冷笑不已,好的很,这佟氏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啊,皇家的子嗣居然也被她捏在手里,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

我派人盯着小丫头那边,待小聚结束,她和保成送小四回来,我抄了近路遇上他们,把小四接了过来,我不想让这两个孩子去景仁宫,看出佟氏的不对劲,若是那丫头因此兴起将小四带出景仁宫的想法,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置小四。

我牵着小四的手,看着他频频回头,我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那两个孩子并肩而立,细腻如白‘乳’的月华扑洒在两人身上,眉目之间的光华如此相似,瞧过来的目光同样潋滟如水,仿佛预示着她们往后相同的情意。

直到那一日,我怀疑他们的时候,眼前便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这一年的上元节,两个孩子站在凝‘乳’月光之中,默契而笑。

那时候我才惊觉,原来命运早已被上天既定,兜兜转转,无从更改。

上元节,灯火灿烂,用了晚膳之后,我一时兴起,便也鱼龙白服出了宫,二哥和五弟得到了消息也随即跟了过来,我一路看着热闹的灯市一路与他们说话着,只是提到了台湾,难免也让我愉悦的心情跌下了一些。

郑成功本就是个不识相的,他儿子郑经更是不识相,也是个没大用的,去年三月份没了,几个没用的儿子连个实权都捞不到,那个郑克塽根本就是个傀儡,实权全都落到他岳父的头上,小小一个弹丸之地,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我沉默着没说话,思索之间一个走神,便被人群给冲散了,和李德全自人群里走脱出来,没想到刚好就遇见了那个小丫头。

我让人找了一处歇脚,小丫头也顺着我的意逗我开心,我原本也只是想告诉五弟,小丫头在宫里我不曾亏待她,可是看着她看过来的坦诚而澄澈的目光,看着她绽放的笑颜,我心里却泛起了酸,我又为何要故意这么做,我完全可以就想平日里一样和她相处不是吗?

我这和算计她有何区别?

我渐渐有些沉默,这时宫里也传来了消息,乌雅氏出事了。

我原本对此很是不耐烦,这个‘女’人就是会没事找事,装模作样,可是我也不想还留在这里去面对那个小丫头,若是她知道了我的心思,会不会对我这个阿玛失望?

我有些闷闷地赶回宫里,去瞧了乌雅氏之后便回到了乾清宫,实在是被乌雅氏闹得头疼,自己护不住子嗣,对着朕哭什么?

第二日,兰静和明蓉的对话暗卫一字不漏地都禀报于我,我听着那丫头一口一个皇阿玛自有圣断,心里的烦躁终是消减了一些,那丫头到底还是相信我这个皇阿玛的。

就像她一早来给我请安,仍是用那么清澈孺慕的目光瞧着我,就像到了时辰仍然给我送来‘精’心准备的汤水,她没有怪我,我很高兴,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乌雅氏小产的事情我根本没有下大功夫去查,我知道,十有八九还是我那个表妹的手笔,我拎了个不重要的答应顶了罪,平日还要多去景仁宫坐坐,方便照应一下小四。

我暗暗叹了口气,这就是皇帝,有无上的权利,也有更多的无奈。

我突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我自那丫头小时候就开始喜欢欺负她,因为她的笑太欢快,她活的太开心,太自在,我该死的嫉妒她,所以我总是喜欢难为她,看着她无奈、恼怒的样子,心理泛起不正常的愉悦。

可是我更想宠着她护着她,让她一直那么开心、自在地活下去。

于是我也越来越严格地对待保成,他是我的嫡子,是大清的未来,我原本就很是宠爱他,可是在我把大清‘交’给他的同时,我也要把那丫头‘交’给他照顾。

我曾经和他说过,待我薨逝之后,要好好照应着明蓉,他愣了一下,然后先说我必定会长命百岁,接着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他从现在就开始照应着那丫头,不准旁的人欺负她,谁也不行!

我看着他认真的脸,脑海中猛然间想起了当初保成出痘的时候,那个不过才五六岁的小丫头,仰着脸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明蓉不准任何人伤害弟弟,谁也不行!

我心里瞬间涌起了酸软和羡慕,这两个孩子啊……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样亲密的感情渐渐发展下去,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在后来我每每想起的时候,既是恼怒又是叹息,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这一日早上小丫头过来请安,一副焉巴巴的模样,我又忍不住想要看她笑话,鬼‘精’的小丫头顺利地溜走了,只是到了慈宁宫,却又惹出了事来。

小四就这么让她给运作得半是脱离了佟氏的掌控,我瞧了瞧站在皇额娘身边有些小心翼翼的小四,暗暗叹了口气,于是允了那丫头的做法,这样也算是对小四最好的法子了。

不然我真怕我这四子最后出了什么‘毛’病来。

我在一旁瞧着那丫头每日去宁寿宫带着小四、小五一块儿玩耍,微微笑了起来,看来这丫头也不光是对保成好嘛,我抬眼瞧了瞧底下的明显有些走神的保成,抿嘴轻咳了一声,他握着笔的手一抖,墨汁滴到了雪白的宣纸上,我抿嘴暗自好笑。

听说那丫头和保成又拌嘴了,我还记得他们小的时候有次拌嘴,也是一个不和一个说话,那时候是有个张廷‘玉’在里头搅合了一下,所以两个孩子和好的也快,只不知道这次要多久才能讲和。

不过为了一顿晚膳嘛,保成这孩子真是小心眼,不过到底是我的儿子,就该压压那丫头,让她成日里那么跳脱,动不动就四处‘乱’窜。

我又瞄了一眼保成,不过也是个没出息的,不过是那丫头不理他了嘛,发什么呆啊,就不知道赶紧把那丫头哄好?连累得我的汤水都给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