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3)

很多年后,我仿佛看到父亲还是那个雨天不带伞,在骑廊下奔跑的少年。

父亲年轻时是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影集中发黄的老照片,掩不住父亲风华正茂时的风姿。

隔壁的大琴曾一脸向往地对天赞叹“薇薇,你父亲长得真好看,虽然现在头发白了,难掩当年之姿。”

坐在她边上正在玩娃娃的我对大琴心襟摇荡色迷迷的样子,立时横眉怒目,“说啥呢!”不过转眼又觉得得意。父亲回家时,立马屁巅巅地上去打了报告。

父亲听了便笑。眉毛眼睛笑到一块,笑得慈眉善目,一把把我高高地举起来。我便也笑得咯咯得。

跟在父亲身后的母亲说,“放下放下,别摔着。”

父亲放我下来,用下巴上的硬胡碴蹭我的脸,扎得我呜哇乱叫。那年我五岁。父亲已是满头白发,母亲说,那叫少年白。

其实父亲出生时,头发也是黑的。父亲出生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我没见过爷爷奶奶,也未去过爸爸出生的地方。因为父亲出生在南洋。

01

“哥哥,你别跑,等等我。”国美上接不接下气地背着妈妈缝的布书包跟着国成后吃力地跑着。

兵荒马乱,学校还没停课。谁知道鬼子什么时候就打过来。

国美觉得肚子好饿。家里孩子多,一点吃得一会就抢没了。爸爸的病人也越来越少。不是生病的人少了,而是看得起病的人少了。

大哥国强、二哥国盛小小年纪都开始打工了。弟弟国康、国泰,妹妹国珍、国运都还小。妈妈病了。家里的活就落在国成、国美身上。

“国美,快,我们今天杀鸡吃。”跑在前面的氤芍沼诼陆挪剑砗笈艿靡簧泶蠛沟墓阑踊邮帧

国成抹抹脑门上的汗,再转过那几棵棕榈树,跑上十几分钟就到家了。

早上上学出门前,妈妈悄悄跟自己说,晚上吃鸡。晚上爸爸、哥哥们都下工回来了。鸡是爸爸的病人抓来抵诊费的。

国成好久没吃过肉了。家里稍微像样点的饭食都先紧着出去干活挣钱的爸爸、哥哥,然后是年纪小的弟弟妹妹。国成总说自己吃饱了,其实按纬雒徘岸及芽愦袅嗽俳簟l笕怂担衷诨顾愫茫还芎没担鼓艹陨稀5裙碜哟蚬矗赡芰甘扯悸虿坏搅恕

这样的时候,母亲悄悄地跟国成说晚上吃鸡。国成一整天都在紧着裤带,想着晚上的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