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3)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来的时候老六告诉他，他们这次抢的是个在云阳府无恶不作的商贾，这次跟朝廷捐了个官，跑到凤阳县来了。老六还说，不要怕打不过，当家的不会让弟兄们去送死的。

当家的。

准确来说是二当家的，那个总是在练刀的，女人。

家宝有很多问题想不通，为什么偌大一个分寨，竟会是这么个年轻女人当家？为什么劫官是匪道上的禁忌，她却偏偏让他们去劫？家宝来山上才一个多月，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些事情，就已经得去为这个当家的女人卖命了。

家宝不算是穷苦人家出身，他爹是个屠户，平日里也是父母的心头肉。可耐不住恶霸乡绅有权有势，抢了他的妹妹，杀了他全家，自己还无处伸冤。家宝满腹仇怨，这就上山来了。当家的听了他的话，说一定为自己报仇，家宝也没全放在心上，说不定明天她就不记得了，她的记性不太好，大家都知道，所以事事都要身旁那位师爷提醒着。

听老六说，那位纪师爷跟在当家的身边很多年了，原本是刘阳县的师爷，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叛上山来，成了当家的的左膀右臂。

当家的对纪师爷很是看重，所以当那个使飞镖的年轻人将手里的镖对准了纪师爷时，家宝知道，这个年轻人离死期不远了。

家宝还没见过当家的杀人，但见过她练刀。老六一开始就警告过他，当家的练刀时千万莫要靠近她。家宝只是跟镇上的老拳师学了几年拳脚，武术上只是个入门的雏儿，光有些力气罢了，所以他也看不懂当家的练的是什么招数，只知道，听老六的话是对的，因为她挥刀的时候像是什么人都想杀，浑身罩着一团煞气，真是一个从地府来的女罗刹。

那年轻人似是泄恨般双手不迭地甩出飞镖，镖镖刺向纪师爷，因为他看出了那是个重要人物，而哑巴护在纪师爷身前，一把长剑光影绰绰。

哑巴。

大家都这么叫他，因为他不会说话，据说是被割了舌头。不用问，肯定是当家的。家宝曾经亲眼看见她剜了一个男人的眼睛，面上没有半分动容。但再多的，老六也不肯告诉他了，但哑巴的舌头肯定是她割的，除了她，没有人这么残忍了。

家宝一刀砍下去，“铿”地一声，他知道这是砍到骨头了。那人的肩头裂开一道口子，血流了满身，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家宝想起小时候看爹杀牲口的时候，那些牲口被绑在木架子上，只是不住地叫唤，然后爹面无表情地一刀下去，它们就成了自家摊门口的肉，瘦的，肥的……当然还有血肉模糊的骨头。

家宝突然有些反胃。

但那人却不是牲口。他瘫倒在地叫唤了一声，就立马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钢刀，朝家宝的肚子捅去。

“快退开！”

家宝似乎听见老六在喊他，他望向老六，看见老六正朝他跑来，面巾下的嘴还在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想听老六的话退开，可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脚却一点也迈不动了。方才拿刀向他

捅来的汉子此时正跟其他兄弟缠斗，刀尖上裹满了血。

那是他的血。

家宝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肚子湿漉漉的，往下滴着血，腹腔里的肠子也被带了出来，挂在外头。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好像越来越不能呼吸。